二十年的婚姻，七千三百个日日夜夜，我看着他从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发际线后移的中年男人，看着他每天早上刷牙时对着镜子皱眉，看着他在餐桌上习惯性地先给我夹菜。我们有过激烈的争吵，也有过温存的夜晚。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秘密。

陈志远出差去了深圳，说是要谈一个重要项目。他的手机落在了床头柜上，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我本来想给他打电话提醒，却发现自己连他住哪个酒店都不知道。

凌晨两点，手机又响了。我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想要按掉这个扰人清梦的东西。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消息："老公，今晚真的很棒，下次还要这样。"

发消息的人叫"小雨"，头像是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我告诉自己可能是误发，或者是骗子。但我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点开了聊天记录。

"别这么说她，她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但是你知道的，我的心只有你一个人。"

我看着这些肉麻的对话，竟然觉得有些好笑。原来我在他们眼中就是"黄脸婆"，原来我这二十年的青春就是"不容易"。

我继续往上翻。聊天记录很长，从今年春天一直延续到现在。照片、转账记录、酒店地址，甚至还有一些我不愿意细看的内容。陈志远给她买包，给她转生活费，陪她看电影，带她旅游。

更让我觉得荒唐的是，他们约会的时间，正好是我以为他在加班的那些夜晚。

我记得今年我们结婚十九周年的时候，我特意订了餐厅，买了新裙子。陈志远说临时有个重要会议，要晚点到。我一个人在餐厅坐了两个小时，服务员换了一波又一波，我的心情从期待变成失望，再到麻木。

聊天记录里有她的生日照片，他们在某个高档餐厅里，她戴着精致的生日帽，他搂着她的腰，两个人笑得很甜蜜。时间显示正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第二天，我照常起床做早餐。煎蛋、烤面包、冲咖啡，一切如常。我甚至还给陈志远发了条微信："记得按时吃饭，别太累了。"

他很快回复："知道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开始观察我们的生活。陈志远确实变了，但变化太细微了，细微到我一直以为那是时间的自然磨损。他不再主动拥抱我，不再称赞我做的菜，我们的对话越来越少，越来越公式化。

我们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同房了。他说工作压力大，我说我理解。

我开始回想这些年的种种迹象。他的出差频率越来越高，回家越来越晚，对我的关心越来越少。我以为这就是婚姻的常态，以为所有夫妻到了中年都是这样相敬如宾。

最荒唐的是，我发现小雨竟然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们家的一切。她知道我不会做川菜，所以经常给陈志远做水煮鱼；她知道我晚上要辅导儿子功课，所以从来不在那个时间段找他；她甚至知道我们家的经济状况，知道哪些钱可以要，哪些不能要。

陈志远出差回来的那天，我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他夸我手艺好，问我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我说没什么，就是想对他好一点。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看电视。他的手机放在枕边，不断有消息进来。每一次铃响，他都会紧张地看一眼，然后偷偷回复。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体贴地问他："是工作上的事吗？这么晚了还有人找你。"

"嗯，一个客户，比较难缠。"他说话的时候不敢看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突然想笑。我们结婚二十年，我居然连他撒谎的样子都这么熟悉。

第二天，我去了律师事务所。律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很专业，也很直接。她告诉我，像这种情况，如果我能掌握出轨的证据，在财产分割上会更有利。

回到家，我坐在客厅里发呆。儿子从房间里出来喝水，看到我的样子，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那就好。"他说，"我不希望你和爸爸像同学的父母一样离婚。"

二十年的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还有这个家，还有孩子，还有我们共同建立的一切。我看着客厅里的每一样东西，那个我们一起挑选的沙发，那些我们旅游时买回来的小摆件，那些记录着我们幸福时光的照片。

这些都是真的吗？还是只是我一个人的幻觉？

我想起律师说过的话：爱情可以背叛，但生活不会。二十年的生活，不是说散就能散的。

可是，知道真相之后，我还能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

手机又响了，是陈志远发来的消息："今晚可能要晚点回来，公司有个紧急会议。"

我看着这条消息，想起了小雨聊天记录里的那句话："今晚见面吧，我想你了。"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荒唐。不是出轨本身，而是我们都在演戏，而且演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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