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红色的特斯拉还停在白宫院内，但一度亲密无间的马斯克和特朗普已经公开决裂了。

数日之内，两人的分歧已从对税改法案的争执演变成一场轰轰烈烈的全面争吵。

当地时间6月5日，特朗普打破沉默，告诉记者他对马斯克“非常失望”。特朗普讲话的同时，马斯克在X上实时回应：“如果没有我，特朗普就会输掉选举。”

紧接着，马斯克呼吁弹劾特朗普，威胁要停用SpaceX的飞船。特朗普则以“他发疯了”回击，威胁要终止美国政府与马斯克旗下公司之间价值数十亿美元的业务往来。

至此，两个人因特朗普力推的“大而美”税改法案反目。

特朗普将马斯克的不满归因于法案中取消了电动汽车税收抵免的条款。对马斯克而言，特朗普撤回其盟友艾萨克曼执掌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提名令他更加愤怒。

从对立到支持、深度合作，再到彻底破裂。两人被外界广泛预测的决裂，带动美国政局的变化，也引发市场的震动。6月5日，特斯拉股价暴跌逾14%，市值蒸发1530亿美元。

今年以来，受马斯克的政治立场等因素影响，特斯拉股价持续下跌，5日大跌后，年内累计跌幅达29.5%。此前，为了助力特朗普竞选，马斯克豪掷近3亿美元，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总统竞选赞助人之一。

但这场“政治投资”变成了价值吞噬。

自2010年美国最高法院取消个人与企业向政治行动委员会捐款的上限以来，“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SuperPAC)应运而生，金钱对美国政治的影响越来越大。

中国社科院美国问题专家吕祥对三里河表示，但即使在派系之间，金主间的利益也并非完全一致。各种势力的利益既有重合也有分歧，美国社会呈现出更多的不确定与撕裂。

在美国金主政治的逻辑中，“金主出钱、政客反哺”并非秘密。19世纪选举中获胜的政党向资助者提供官职的“政治分肥”制度滋生大量腐败；个人在政府机构与私营部门间穿梭、双向转换角色以获得利益的情况愈演愈烈；政客借助政策等向赞助者输送利益的情况接连出现。

从埃克森美孚、洛克菲勒，到马克·扎克伯格，无不试图借捐款与游说影响美国政策的制定。可以说，权钱交易并非特朗普政府首创，而是贯穿美国政治生态的底层逻辑。

拜登政府时期的国防部长奥斯汀曾是雷神公司董事会成员，时任国务卿布林肯曾为波音公司提供政策咨询。

特朗普第二任期，马斯克频繁出入白宫、列席内阁会议，政府效率部负责人一职则被视为是马斯克得到的“分红”，他可以冠冕堂皇地为自己的公司攫取利益。

但与以往“幕后操盘”不同，马斯克这次选择将矛盾“直播”在聚光灯下，令政治剧本骤然失控。如今，特斯拉的政府补贴或被削减，企业家与政客间的利益纽带面临断裂。

摩根大通分析师布林克曼表示，“大而美”法案以及其他拟议中的立法一旦落地，恐将吞噬特斯拉2025年过半利润。

在社交媒体的助推下，这场本应局限于高层博弈的冲突，迅速变成一场全民围观的“全网骂战”。

“自媒体时代，不可预测、随意性的因素更多。当各方都未加深思熟虑，直接发表意见，可能会增加政策的不确定性，造成更多混乱。”吕祥表示。

从市值大跌到政策受挫，再到舆论场激烈对峙，马斯克与特朗普的决裂影响正持续外溢，受冲击的不仅是个体命运，也包括政策议程的优先级、政治机制的信任基础，乃至“美式民主”的制度信誉。

风暴之后，被“金权绑定”的马斯克与特朗普是否还有和解空间？

时间会给出答案。

但在这个政治越来越趋于“流量博弈”的时代，即便重归于好，也不过是另一场权力的游戏。

(“三里河”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