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末是一段特别的时光,那是个电脑和网络还没有普及到千家万户的时代——网吧就是所有热闹事儿的聚集地。不管我是要赶学校作业,还是查看意甲赛事结果,或是央求柜台后的老板让我挤时间玩一局《红警》,只要去网吧磨时间就对了。我只知道,那些光线昏暗的小房间,就是当时最喜欢去的地方。
对我来说,那时的网吧主要就是用来打游戏的,严格来说应该叫电脑室或游戏室——因为网吧也需要拨号上网,而老板为了省钱总是抠抠搜搜不愿连线。但也是在那儿,我学到了很多关于游戏,甚至关于人生的道理。我小时候常去的那些“网吧”,以相当重要的方式影响了我童年的游戏习惯。
“网吧”里的《铁拳》:一次逞能,竟成了一堂人生课
那时候,父母每周末会去逛街。而我和弟弟显然没有兴趣,所以我们会拿到一点零花钱,在街上逛一逛,花上几块钱去“网吧”玩一会儿。那大概是1998年,我们发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里面只有两台电脑和和几台街机,其中一台街机运行着一款游戏。我们还没看清屏幕,光听声音就认出来了:是《铁拳2》——在那个卡普空清版过关游戏和拳皇横行的时代,3D机台显得弥足稀有。
一群孩子挤在机器周围看着屏幕,显然兴奋得不得了。其中有个孩子被其他人尊称为“街机之王”,因为所有人都打不过他。他名气这么大,让我迫不及待想和他较量一番,为了凑够对战的游戏币,我甚至把自己的币分了一半给他。
接下来的对战完全是一边倒:我就反复用最爱的招式——李小龙(Law)的后空翻踢(同时按轻重腿),还有吉光的大回环(→←↙↓↘→拳),每次十几秒就把他的血条打空了。在我看来,我打败了“王者”,让他知道了厉害。那天回家的路上,我对着父母滔滔不绝地讲这次经历,停都停不下来。
我还记得走到路口时,妈妈停下来对我说:“你能赢游戏,是因为家里有电脑,你每天都能玩游戏。那些孩子可能一周才玩一次;就算他们每天都能玩,那也是省下了早饭钱再挤出放学后的时间玩一会儿。”当时家里还没有PS1,但是电脑刚从老康柏486dx2换成了赛扬300组装机——父亲用来玩《超级四川省麻将》,虽然显卡是一块非常坑的8MB显存SiS 6326,但已经可以用Psemu Pro模拟器玩《铁拳2》了。
我不是说当时立刻就懂了,但那番话确实让我看清了很多事。家里有电脑、能随时玩到这款游戏——这才是我比那些孩子“厉害”的原因,这和技巧没多大关系,更多的是因为我拥有这份幸运。
一位网吧老板:带我发现了游戏的“正确打开方式”
《极品飞车2特别版》当时随处可见——我家的电脑、亲戚家的电脑,当然还有网吧的电脑里都有。这游戏甚至支持分屏竞速,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花一份钱,就能在那家网吧玩上整整30分钟的双人分屏竞速。
我记得当时有件特别奇妙的事:某天老板过来,让我们等会儿再玩,然后自己坐下来打开了游戏。他玩的是单人竞速,选的是巨石赛道。但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用的键我从来没想过能用来打游戏——竟然是WASD键。
我之前玩电脑游戏只用方向键或小键盘,比如《古墓丽影》。看到他用WASD键玩,我又惊讶又觉得别扭,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新事物。
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玩,他大概20多岁,笑着说:“玩游戏本来就该这么玩啊”,还调侃我只会用方向键。我花了好一阵子才习惯用WASD键,刚开始的时候手还经常抽筋。但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是他“指给了我正确的路”。
后来才知道,1997年,《雷神之锤》玩家丹尼斯?方(Thresh)在比赛中使用WASD键位取得了优异成绩,这种操作方式随后得到了广泛传播和认可。到了《雷神之锤2》,WASD 键位已经非常流行,后续的升级包将其改成了默认设置。对21世纪的玩家来说,WASD键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了,这勉强也能算是“代沟”吧。
一台电脑,一款《三角洲》,五个孩子接力闯关
1999年,我们搬去了镇上的另一个地方,换了新房子、新环境,也换了学区。那时候,家里的电脑不让打游戏了——爸爸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得专心学习,别的什么都别干”。不过妈妈会偷偷给我钱,让我每周能至少去一两次家附近的网吧打游戏。可我一去就愣住了:附近里的每个孩子晚上都会来这儿,但只有一台电脑能运行最新的游戏,剩下的都只能用来上网刷聊天室和聊OICQ。
网吧老板的儿子会让我们轮流用那台电脑玩新出的《半条命》和《三角洲特种部队》,每次20分钟,严格按钟表计时。我要和三四个、有时甚至五个孩子共享这20钟,大家一起接力闯关、推进游戏进度——这段经历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觉得这段时光教会了我两件事。第一是耐心有多重要:我花20分钟过一个任务关卡、或者挥动撬棍杀猎头蟹,之后有时要等一个小时才能轮到下一次。等待的时候,我得专注地看着其他孩子的操作,这样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往哪儿走。第二点则很明显:稀缺造就珍贵。正因为能玩的机会少得可怜,游戏里的那些时刻才显得无比珍贵,简直像神话一样。
我去的最后一家网吧:让我彻底爱上了游戏
我最后一次去网吧玩单机游戏是二十多年前,那次经历也最让我有点“心理阴影”。网吧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总是怒气冲冲,每句话里都夹着最难听的脏话。我在里面待的每一分钟都提心吊胆,生怕他把我赶出去,或是把那莫名的怒火都撒在我身上。
但就是在那儿,我第一次玩到了《侠盗猎车手3》。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游戏讲了什么剧情,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家网吧大多数电脑的配置只能玩CS 1.3,一些只有集成显卡的老电脑甚至只能以软件模式(Software Mode)运行,其中只有一台电脑装了《侠盗猎车手3》,而且只能从上个玩家停下的地方继续玩。更糟的是,游戏没有汉化,我几乎从来没搞懂过游戏里到底在发生什么。
我从来没有条件去享受连贯的剧情,也没法了解游戏背景,但从未体验过如此自由自在的玩法,是对游戏这种形式纯粹的热爱,给我带来了快乐。主角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座城里到底在乱些什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按动键盘上的按键,看着屏幕上随之发生各种事件。《侠盗猎车手3》或许彻底改变了游戏行业,但它也确实改变了我的人生,即便我到现在都没完全搞懂那款游戏的剧情。
我对网吧的回忆,不只与游戏有关
回想起来,当我想起那些陪伴我长大的网吧时,脑子里根本不会想到那些电脑游戏。我记得的是,和其他孩子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向年纪大的玩家学习,再试着把学到的教给我的朋友。
所以,我现在还能记得那份感受也就不足为奇了——如今我能在自己组装的电脑上玩游戏,还能玩PS5和Switch 2,这份幸运感一直都在。无论过去多久,那个年代能有机会玩游戏,对我心里那个“永远没长大的小孩”来说,永远都意味着一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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