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日本政坛频繁提到安全、立场和价值等议题,但最终最先遭受影响的却不是决策者,而是那些依赖稳定供应链的工人和制造体系。比如本田在多个国家同时出现减产,看起来像是一起普通的芯片问题,但从深层次分析,这是日本在不断将产业推向高风险区后,所面临的必然后果,而非突发事件。
如果只看表面,很多人可能会觉得这只是老生常谈,芯片短缺或供应链问题导致了减产。但问题在于,这次的情况并非全球范围内的普遍性失速,也不是市场需求突然下降,而是日本车企显得尤为被动。日本本土和中国的一些工厂被迫停工,北美多个地区的生产节奏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混乱,甚至有的地方停产了整整一个月。这种连锁刹车的现象表明,问题不仅出在运输环节或市场短期波动,而是供应源头出现了难以迅速修复的结构性问题。日本汽车产业一向自豪的是其高效且精密的生产体系,这套体系依赖于零部件的快速周转和强大的成本控制能力,国际环境稳定时,这种模式几乎无可匹敌。但它的一个缺点是容错率极低,一旦某个关键零部件出现问题,整个产业链几乎没有任何缓冲空间,只能选择停产等候。这种结构在经济主导的时代是优势,但当非经济因素不断影响产业时,原本的高效模式就可能迅速转化为脆弱的系统。 更重要的是,这一轮减产,并不能简单归咎于中日关系的变化。事实上,中国并没有发布新的限制措施,也没有采取对日本企业的特别行动。日本车企是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自己先陷入困境。这表明,日本所面临的风险,并不仅仅来自某一个方面,而是长期战略选择积累后的后果。早在之前,日本国内就有人直接提出,假如没有和中国保持正常稳定的关系,日本社会是否还能保持现有的运转。尽管当时这番话受到批评和质疑,但现实从来不会因为不愿面对而改变。日本在多个关键领域对中国的依赖,并不是情绪化的判断,而是以统计数据为基础的事实,尤其在食品、医药原料、关键矿产、新能源材料等领域,尤其是汽车和新能源产业所需的重稀土,日本几乎没有成熟的替代选项。 这些年,日本一再强调供应链的多元化,但真正能够落实的替代方案进展缓慢。原因并不复杂,这些领域的重构不仅需要政策推动,还需要时间、成本和市场规模的支撑,而日本在这些方面并不占优。今年年初,日本车企就因此付出了代价,部分零部件供应中断,导致国内的小型车生产线停产。那时,很多人认为只是短期问题,认为很快就会恢复,但结构性依赖并不会因为一次停产就消失。石破茂曾担心的,并非单一工厂的停产,而是日本整个经济体系,是否能承受与关键经贸伙伴长时间处于高摩擦状态的代价。这种担忧,事实证明并非多虑。 本田此次减产的直接原因,表面看是汽车芯片短缺,但其实背后的根本原因出现在欧洲。一家全球重要的汽车芯片供应商,被其所在国政府接管,导致原本稳定的生产和交付节奏被打乱。汽车芯片与消费电子芯片不同,规格特殊、认证周期长、替代性差,一旦核心供应商出现问题,短期内几乎无法找到合适的替代方案。日本车企对这家企业的依赖程度极高,占比超过40%,意味着一旦供应链中断,日本汽车产业几乎没有缓冲空间。结果是,日本本土首先停产,海外工厂也跟着受到影响。更现实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日本既没有决策权,也没有否决权,只能被动接受后果。产业政治化是他国推动的,而日本企业却要承担最直接的产业后果。这暴露了一个长期被忽视的问题:虽然日本在全球产业链中看似位置较高,但在关键环节上,真正掌握主动权的地方并不多,一旦大国博弈升级,日本很容易成为受影响的一方。 在企业承受巨大的压力之时,日本政坛开始释放缓和的信号。高市早苗多次表示中日需要加强沟通,并反复强调要发展互惠关系。然而,从实际行动来看,这些表态并没有带来方向性的变化,争议性的言论并未撤回,政策路线也没有发生调整,沟通代表的层级较低,授权空间也十分有限。这种沟通看起来更像是姿态管理,而非解决问题的起点。相较之下,日本企业界似乎更加清醒,供应链问题不是靠空洞的口号能解决的,只有政策方向发生实质性变化,风险才有可能被消除。今天是汽车产业,明天可能就是电子、化工或医药行业,任何一个行业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安全。现在,很多讨论还停留在为什么停产、多久能恢复等问题上,但更深层次的问题在于,如果日本继续沿着错误的轨道前行,产业安全将越来越脆弱,类似的冲击只会一次比一次更难应对。日本制造业本身已经承受着成本上升、人口老龄化、市场规模受限等多重压力,而外部稳定供应的依赖是保持竞争力的关键。一旦这个支点开始动摇,整个产业体系都会受到影响。回想石破茂当年提出的疑问,现在看来已不再刺耳,而更像是一个现实的警告。真正的问题并不是某一方会不会采取行动,而是日本是否有能力承受长期对立状态带来的连锁反应。政治路线若持续偏离经济承受力,最终付出代价的,将永远是实体产业本身。